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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玲:论认同与接纳情结(1)

作者:熊玲 时间:2009-03-17浏览次数:3792

   

 

 

    看《悖论简史》(罗伊·索伦森)中有一小段对话让我韵味了半天。泰利斯(古希腊巴门尼德派哲人)认为生与死没有区别,有人问他“那为什么你不去死呢?”泰利斯答道“生与死没有区别”。问到“人最难的事是什么?”他回答说“认识自己”。问“什么是最愉快的事情?”“成功”。问“人是什么?”“人是理性的有朽动物”。问“什么是神圣的事物?”“既无开始也无结束的事物”。而苏格拉底用“所有的欠缺是基于无知,所有的德行都基于知识”认识人的论证,更让我回味无穷。

 

    令人叹服,人类在公元前的几百年就有了那样精深的人类思想。
 
    我在韵味人的奇特和神秘的感叹中深深感叹,“认识自己”才是人类惟一既无开始也无结束的事情,是人类千古而永恒的主题。不然,世世代代怎会沉醉这一问题不放呢?或许,正是这一人类主题的无始无终之特性,才构成了人所具有的神秘和奇特?
 
    但我仍感觉迷惑,人为什么要无穷尽认识自己,又为什么总是认识不了自己?人既然是理性的,又为什么认不清自己呢?有些人为啥不关心日常生活事,而总是痴迷“人是什么,你从何而来,你将走向哪里”这样高深而虚无缥缈的东西?又或许,正是东西的深邃、虚缥才激发人的欣快感?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才构成了使人痴迷的精神世界内容?
 
    韵味着先哲思想,我也陷入了虚无缥缈的感想,想谈论“认同与接纳情结”之话题。
 
 

    认同与接纳的魔力。人真是奇特的怪物,从不满足自己是动物开始成为了人,成为人后又不满足人的现状,而总是时而懈怠时而疯狂地追逐呵追逐,却不知要追逐到哪里去,也不知还想成为什么。当人是“理性的有朽动物”后,实在无法忍受“朽”的意识,人类便努力创造着文明与理性,以使自己感觉强盛不朽。历来就是,皇室贵族擅长以强权保证(幻想)自己长生不老,平民百姓懂得如何适应(或服从)以使自己不至早朽。作为人,不管身份的高低,一开始便习得性有了认同与接纳的感知力。
 
    人有生与死两大本能,如果把活力(或能力)象征生本能,把朽(或无能)象征死本能,那么人在这两大本能的驱动下,这一生便是认同与接纳富有活力的事物,而否认与排拒代表朽事物的一生。通俗地说,人这一生,只愿向他很认同的人和事物靠近,只愿接纳他想接纳的人和事物,同时人这一生,总是在与他反感的人和事抗衡,总是在害怕他认同的人否定他、抛弃他的顾虑中,艰难地维护着人际关系。
 
     关于认同、投射认同概念与临床应用,精神分析领域对此有太多太复杂的研究,国内的年轻学者李孟潮“为什么要研究认同”一文就洋洋洒洒数万字,他的有关认同、投射认同的文字恐怕有一本书。为什么要研究认同?我想,因为人是关系动物,是在认同中成长,长成什么样取决于他认同的客体是咋样;因为人的终极任务就是“认识人”。看学者们研究的文献就知道,研究认同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研究的,它像“认识自己”一样,水深得没底。你能掌握别人的研究都得下功夫。我是在掌握途中的人,感觉为什么要研究认同,不,应该是为什么要掌握认同?因为人是在认同中活动着。人的早期是活在他人的思想和要求里,那时他只能通过认同他人而确立自己,精神分析说这是“发育性认同”。长大后,人活在有他人思想也有自己思想的自我中。但,成人后的人,他可能未必认同别人却又不得不认同,可能善于既否定别人也否定自己,也可能还是完全认同他人才能找到自己。一句话,他可能活在各种防御性认同的世界里。
 
 
 

   
 
 
    如果说精神分析理论认为认同的含义是:一个人是如何变成像另外一个人的,那么,这个含义带有人被异化了的界定,即人不是他自己的意味。从这一异化感觉理解认同,认同对人的发展,起到的是病理性防御作用。但认同、防御机制有太多的分类,界定认同的含义是“一个人是如何变成像另一个人”看出精神分析最关注的是病理性认同和防御机制。李孟潮谈到“认同和防御机制的关系就在于,所有防御机制都是在认同的平台山进行的,防御机制的目的就在于促进某种认同,同时防止另外一种认同。”看来,认同与防御机制不可分割,它们是目的与手段的关系。
 
    确实对于人来说,你要成长,要成为你想成为的某种人或某类人,认同是你能否“成功地成为某类人”的动力(动机)。如渴望成为“强大父亲”的小男孩,他会(仿效)认同他父亲的方方面面,包括父亲吸烟、吃饭的样子。渴望成为“李宇春”的女孩,她会拼命认同李宇春的所有,包括李宇春的发型、表情。
 
    通过生活经验,我感觉到认同与接纳(情结)的不可分割。它们才是更明显的目的与手段的关系,只不过,接纳情结是动机(目的),认同是达到接纳需要和情结满足的手段。
 
 
 

   
 
    所以在这里,我更想谈论接纳的意义。
 
    认同与接纳,都是必然有客体的,它们分别都有所指的对象。接纳,固然存在接纳与被接纳,或者说接纳者与被接纳者。如果说人类最原始的恐惧源于分离焦虑,那么人对被接纳的渴望应该是最原始的愉悦需要,即最早的满足和愉悦感源于被接纳。反过来说,人的心理疾病可源于早期的接纳挫折,或经历过被抛弃的体验。
 
    人,天生就有接纳情结,该隐便是这个情结的原型。《圣经》关于该隐犯罪和受到惩罚的记载,为我们提供了(通过对惩罚的接受,罪恶感得到洗刷)这一事实的范例,即人最害怕的不是惩罚,而是遭到拒绝。上帝接受了亚伯的奉献,但拒绝了该隐的奉献。上帝不说明任何原因,就给了该隐以人无法生活的最坏处境,即在不为权威所接受的环境下生活。上帝拒绝了该隐的奉献,因而也就拒绝了该隐。对该隐来说,这种拒绝是无法忍受的,所以他杀害了对他既憎恨也认同的对手(又导致了实在的犯罪事实)。该隐所遭到的惩罚是什么呢?他并没有被处死,甚至没有受到伤害,事实上上帝禁止任何人杀害他,而该隐的标记意味着保护他免收伤害。他所遭到的惩罚是成为一个被遗弃者,在上帝拒绝了他以后,他就和他的同胞分离了。这种确如该隐所说:“我所受到的惩罚,远过于我所能承受的。”
 
    该隐情结,就是一个接纳情结。上帝是权威的象征,他的接纳与否,决定着他者生活价值的命运。尽管我们不知上帝因何判断谁该被接纳,谁该被抛弃?但我们很清楚信奉上帝的人,不管上帝认不认同自己、接不接纳自己,他自己都是对上帝高度认同,甚至可说是共生性认同的;我们也清楚,亚泊和该隐为了得到上帝的接纳,而予上帝忠实的奉献,可上帝的接纳因人而异。
 
    这里可以看出,上帝是至高无上的权威,他不存在要谁的接纳而认同谁,只存在(你们)对我绝对认同的癖好,否则,我会遗弃你。也看出,亚泊和该隐代表上帝创造的凡人,他们生活在绝对认同权威的神话里,其绝对认同的背后是恐惧被权威人抛弃。因此说,那样的认同(婴儿模式的粘附性认同、自恋性认同)仅仅是保护他们脆弱心理、避免分离焦虑的防御性手段,而不是想成为“上帝”的动机或目的。
 
    所以,该隐情结隐喻了这样一个含义:体现凡人的重要感和存在感,是看你是否被权威人物所接纳。
 
 
 
 

   
 
 
    为什么说“认同与接纳的魔力”呢?因为认同对人的成长作用非凡,而接纳(情结)不仅有促进人认同的正性力量,还有致人迷恋对象、扼杀人自我意志的反作用力。如果把该隐情结视为导致他真犯罪的原因,那么,人的接纳情结可以是致人病理行为(或心理疾病)的动因。
 
    凡具有魔力的东西,是具有诱惑性的,它可诱使人在某个领域变得疯狂,或诱使你不知不觉中误入歧途。因此,魔力有走火入魔的风险,它超越了动力的正性感觉,魔力比动力的量旺盛,并带有邪恶之嫌。就犹如武林派别有正教与邪教,有英雄与枭雄之分。只不过英雄背后是受代表正教的善良、光明、正义、正气、勇气、拯救等力量在驱动,而枭雄的背后是受代表邪教的野心、征服、勇气、阴毒、攻击冲动等力量的驱使。
 
    象征来看认同与接纳的力量关系,接纳较认同富有魔力。认同是可以为了接纳而妥协的,人为了获得他重要客体的认可与接纳,是能忍受手段的艰辛,哪怕埋藏自己的真实,甚至完全没有自我地活着。比如,《宰相刘罗锅》里的何坤就是这样的人。现实生活中那些忍辱负重、活得很累很累的老好人,也属于被接纳魔力附身,即有接纳情结的一类人。(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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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成都蓝天心理咨询机构  熊 玲     20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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