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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玲:欲望着他者的欲望——谈拉康以《繁花》为引(上)

作者: 时间:2024-03-04浏览次数:10

 




 

前言


 

我常听读精神分析家居飞等人讲拉康,想借他在“以哈代的《意中人》论俄狄浦斯:从佛洛依德到拉康”文中的话:自精神分析诞生起,文学就几乎是其天然盟友,如茨威格之与弗洛伊德,乔伊斯之与拉康。对文学家而言,精神分析所揭示的无意识几乎就是他们的“意识”。对精神分析家而言,因作家被赋予的创作特权文学天然就是无意识敞开的领域对文本的分析和对个案的分析具有同等的效果。

 

这段话,当然不只是这段话,还有笔者-无意识他者的话语,合谋生了我写本文的情感与冲动。但写作只因很个人的目的:我喜欢拉康思想,愿以较经典的文学、艺术、影视作品为切口,尝试对拉康思想的深入理解,再将理解的收获,更好地用于认识自我与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

 

我是觉得,王家卫导演的《繁花》向我们敞开了精神分析的无意识种种,故从拉康精分思想为视角,借阿宝爷叔李李等人物形象,谈谈与我们日常关注的——究竟什么在决定人的命运,我是谁,如何给我安个家(定条路)等主题。

 

01主体的分裂


这大小标题,本是拉康之言。有关主体欲望,语言能指,三界学说等都是拉康理论的核心内容,由于他的理论太过丰饶艰深,就我充其量知晓皮毛的爱好者,只能简要点概念,以为我后面的文字起抛砖引玉之用。

 

何为欲望着他者的欲望?得先说说他者是谁?拉康的他者概念分大他者(A)意指与自我有关的外界他者,和小他者(a)意指与自我有关的内在他者。根据拉康精神分析思想,人与人并非直接面对面地相处,“你”和“我”之间总是存在着“第三者”,即大他者,我们的日常生活秩序正是源自大他者的“规介”才得以存在。简单说,大他者就是人背后的社会、文化、制度、魔力等玩意,是人精神世界的场域。比如,制约着人日常生活的手机、互联网、大数据、AI等等,都是我们的大他者之存在。

 

拉康对主体“自我”的界定:自我是自我理想和他人的理想自我的拼合。因为主体从根本上是分裂的,是从外在世界形成的,个人终其一生都依赖另一个人以生成自我确认。所以就不可能有什么完整的自我自足的主体。从这个意义上,人的欲望即是他者的欲望。或说,自我即是他者世界的呈现。

 

而欲望,被拉康称作一种持续的无意识驱力的能量(这个称谓,特别确切),人作为欲望的主体,虽然不断在追逐欲望,但更多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欲望什么,欲望也永远不可得到满足。他进一步认为:人的欲望是建立在价值(观念)存在上的,一旦价值存在不被看见、不被认可,人便感到痛苦和危机,并为此开启、展开了激烈竞争,那便是一场主体价值与奴隶价值的斗争。


 





02 阿宝和宝总,陈珍和李李不是同一他/她?


 

王家卫的好些电影都有点希区柯克之风格(希导演,是以拉康思想为基调),王用了三年时间拍了部三十集的繁花,感觉依然具精神分析意味。繁花讲述的90年代上海在改革浪潮中如火如荼的商界,以及那些投入其中的沉浮人生。在第二十七集,阿宝和李李有一段很拉康的台词——
 

李李:那天我去见的人是强总。金老板死了,他的死提醒了我,躲只有一个结果。陈珍、深圳是我躲不开的过去。李李和宝总都只是暂时的。李李可以为了宝总拿至真园当赌注,但陈珍不可以。拿下至真园的那个存折是A先生给的,李李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不在了,我还不回去了。陈珍做了A先生教她做的事情,李李向宝总和盘托出,但宝总没有知难而退。
 

宝总:这是宝总两个字的代价。
 

李李:陈珍和李李差了一张身份证。阿宝和宝总差了一个至真园。如果你赢了,你就还是宝总。我们各自安好。
 

宝总:如果输了,下次见面我就是阿宝。
 

李李:你应该像我一样,总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宝总:阿宝就是我的退路。可你退不回陈珍了,除了变回A先生你无路可退。
 

李李:那不是退路,是纪念和信仰。
 

李李:对你我还有第二个建议,永远不要相信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阿宝:(沉默良久)你我不是陌生人。(然后他伸手告别,并说:阿宝。李李有点迟疑,片刻,镜头来了个似是而非的吻别画面,然后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并说:李李)。注意,括号里的细节,侧漏了两人隐秘而微妙的情感边界。

 

这段对话的经典在于:道出了人是分裂的主体,阿宝与宝总不是同一他,陈珍与李李也非同一人。但这段话遮蔽了很多无意识雷区,抑或隐匿了很多有趣的问题,如:至真园何以是阿宝和宝总的支撑?什么才是阿宝的退路?陈珍与李李差张身份证,好理解,费解的是陈珍和李李哪个才是她,她为何将至真园“赌”给宝总,她的退路又在哪?这些...整个剧似乎交代了,又似乎没交代。我想,这也恰是繁花的经典处吧。因为人,本质上是实在界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物种,人的生活及命运,更加是没有目标和答案的不确定之存在。

 
 






03 主体有虚实之我?


 

宝总和李李的对白,像一段赤裸的哑谜,直接又隐晦地呈现了拉康所言:人是分裂的主体,人的欲望是他者的欲望。首先看阿宝。

 

胡歌饰演的阿宝,是出生后别人喊“我”的名字(作品没交代阿宝姓啥,据原著有说他的姑姑姓宋,推测他姓宋),自然是原初和真实我-阿宝。但这仅代表主体曾经的我,或代表主体相对淳朴本真的我。宝总,亦是“我”阿宝,是进入社会(符号界)后的另一有身份的我,由于人有太多这类我是被异化的,故称非我,或伪我。其实非我也是人格中的实在部分,只不过是在人成长过程中必然增添的羽翼、面具而已,假如阿宝不是啥老总,也可能是啥老大,如爷叔之类。因为人不可能停在单纯的身份位置。所以在拉康和很多哲学家那里,人一开始就丧失了主体性的符号动物,终其一生是被他者欲望笼络、诱使的。

 

说到爷叔,现实中或许有这样的人,但我愿把他看成一个隐喻,象征智慧老人。而实际上阿宝与爷叔的关系如同父子,精神上,爷叔是阿宝的教父。宝总的存在,暗喻了阿宝人格中内化的父性功能。爷叔既是阿宝从小欲望的偶像,也是他理想自我的投影,成熟后的阿宝实际上超越了自己的父亲爷叔。所以宝总,本质上是阿宝的另一个实在面庞,那个大他者-教父象征的智慧、理想自我。

 

阿宝的职业欲望,是李李“替身”的A先生。A先生是金融传奇人物,剧中没显露他,也很有拉康的他者以缺席在场的意味。阿宝能成为宝总,成为上海金融界翘楚的原动力,有来自A先生,之后的他又胜过A先生。从A先生(背影镜头)因败落而葬身大海的画面,暗喻了阿宝身上有A先生缺的东西,那就是知有限、知进退。

 

被誉为“华尔街教父”的本.格雷厄姆说过:“证券投资领域中,一旦获得了足够的知识和经过验证的判断后,勇气就成为了至高无上的美德。”猜想,阿宝之所以能超越A先生,或许是阿宝也具有那份美德。那么从象征层面,A先生这个缺席的他者,仅是阿宝的隐性人格,是他理想自我的一个现身。而李李“选中”阿宝为信任、施与的对象,严格讲,是李李之所以无意识的移情阿宝,正是因她从阿宝身上看见了A先生的身影。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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