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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玲:自我认识的哲学观照(2):我人格上的亲人

作者: 时间:2022-07-28浏览次数:4


1、自我认识的哲学感悟


从哲学的立场,若问:你为什么而活,你靠什么活着?我觉得,大多数人是为满足自我愿望而活着。那愿望是什么,满足了多少,满足得怎样?这些在每个人的脚本里,要么是心中有数,要么未必清楚。当然,你是否要认识自己,想要怎样一种活法,纯属个人的选择。


前文“自我认识的哲学关照(1):伯格森的启迪”所说到精神上的朋友,于我内心世界,他们跟我的关系可这样划分:哲学,犹如我人格的亲人;文学艺术,是我心灵的爱人。先谈谈哲学,如何是我人格的亲人?


其实也没特别原因,仅一种直觉,如伯格森、荣格说的那种直觉。我本没系统学过,更没深入研究过哲学。从人文科学的发展看,若说,哲学是心理学的母亲,那我很多时候对哲学的感觉,就只是单纯想回到母亲身边,在那,能获取爱与力量的关照。


一个人爱什么爱好,喜欢啥东西,往往没理由。我自小喜欢看书,喜欢思考一些别人觉得奇怪、莫名的问题。仅有这份喜欢思考,足可让我在无意识层面喜用“哲学眼光”去看这世界,看自己。至于什么是哲学眼光?我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一种感觉吧,一种站得高看得远的感觉。这感觉是有源头的,始于儿时家族聚会中父亲的一句玩笑:“我走路是抬起头走,玲儿走路是埋着头走”,父亲不知,他笑呵呵的实话,重重落在了我脆弱的心上,竟敏感的认为在说我是个忧愁的孩子。那以后,我走路时便有意识抬头,或平视前方。但同时,我发现自己依旧喜欢“埋头思考”,诸如人为什么要奋斗,为什么同一家兄弟姊妹,性格迥然不同?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嫉妒、仇恨?什么是抱负、理想等问题。不过是满足好奇心的思考。


人小时候都活在单纯的信念里:做个好孩子,将来成为有出息的人;长大后却爱说:要活出自己。什么是活出自己?我认为,是在你的生命历程中,能尽量随自己的心性,活得真实、自在、自由。很久以来,我怀揣这份信念,也可说,我一直有份追求,就是为了活出自己。


我们的幼年期,是需有打开他心智、照亮他灵魂的爱和力量。堪称这份爱和力量的,首先是养育者,具涵容力的母爱,和具支撑力的父爱。过去的我并没这个认识,但在身体记忆里是存有一种父母很强大,我也强大的感觉。


这种感觉,虽说是自恋性幻觉,但却是建立自我、自信的能量源泉,它完全产自于也依赖于“好客体关系”的潜移默化。我们的父辈,过去基本上是为了生活奔劳,没闲暇陪伴孩子,也很少说教孩子,关键是他们身上有一种品格:诚实的活着就好。这品格,是小孩可以走向成熟人格的素质基因。


我爱思考的爱好,或许源自父母的品格。源自过去,所感受到父辈活得那么平静的任劳任怨,特别是父亲,在处境艰难的环境下从来都保持着乐观、进取的精神状态...就像一场场无形的人生课,令我产生好奇“做人为什么难?人究竟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这类天真的疑惑,同时也令我有了最初的哲理思考:生活有进退,输什么也不能输心情。


我对哲学的爱好,源自文学书。年轻时对小说,对经典文学名著有一种迷恋,每当看到书中精彩的人物性格、心理描写,和富有哲理的句子,就忍不住要抄录,有时大段大段的抄下,锁进笔记本,当宝贝似的占为己有。


可想象,那样一种阅读的历程,所体验的定是愉悦、沉侵、陶醉、豁然、通达之类的感受。也完全可说,过去陪伴自我成长,照亮迷茫自我的,正是那些饶有兴趣的阅读,和对人性理解的哲学感悟。


所以在我的直觉里,曾被当宝贝珍藏的它们,无不是我人格的亲人。






2,对创伤和灵魂的看法


我自认为,灵魂有两要素:自尊,自由。所以我也认为,创伤是这两部分的受损。


假如,人体中最重要的脏器是心和肺,从象征层面,心脏是人的情感,肺是人情感活着的氧仓,那么自尊则是人灵魂的心脏,自由则是人灵魂的肺。由此可说,人经验到的真正意义上的创伤,是自尊与自由的伤害。所谓没有灵魂的活着,大概就指:自尊、自由死了。或指,行尸走肉的活着。


我的创伤,是少年时的自恋重创。在论成分的七十年代,由于我原生家祖宗是地主,我曾被两次剥夺读书,虽最终读到了初中和恢复高考后考取了中专,但那两次剥夺足够称得上自恋重创。因为正值豆蔻年华时被剥夺“受教育”,那可是我灵魂的心脏啊,故在心底,我骄傲的自尊自恋都崩塌了似的,给覆盖下很糟糕的感觉:自卑,虚弱,愤懑。那滋味,活像是没了灵魂的感觉。


好在,创伤是在童年之后,更好在,受伤时有父母抱持的爱。那时,父母不仅像过去一样,给予你的是包容和鼓励,更让我体会了什么叫难言的心痛:父亲因为我的伤,严格说是因受家庭成分牵连的伤,而处一种“罪不可恕”的难过,同时为降低受伤的影响,父亲是不遗余力的奔走....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的痛苦,和为了孩子而如此的勇敢。毫不过分地说,我所体会到的父母之不易,和父亲的慈悲,才是我成长的动力,才使那灵魂的伤不至于我的人格分裂,或精神崩溃。


当然也可理解为,那是一段催人早熟的经历,和一个早熟的自己。


记得2019年夏天,我翻阅父亲的日记本(父亲是一名建筑设计师,2005年病逝,享年70岁。那么多年我仿佛不忍心看父亲的亲笔),两本日记近十万字,记录了他真实而丰富的人生经历,其中还有很多颇具哲理的观点,末尾有一句对我们姊妹的话:我这一生没留给你们什么财产,但留给了你们作为父亲我正直的人格。当时看到这句话,我心好痛,眼泪汩汩而淌。次日,我写了篇《致亲爱的父亲》,以抚慰我那久久难平的伤感。


十多年前我看了荣格的自传《回忆,梦,思考》,深深记得荣格说过:我的一生是无意识自我实现的故事。无意识中的所有存在都寻求外在的表现。人格也是如此,期待着从无意识状态中脱颖而出,以整体性来体验自身。


读荣格,包括读其他思想者的思想,让我更加明白,对于我父亲,和跟他一样的人而言,名誉是一个人最有价值的资产。我的父亲为着他正直的名誉,一辈子完全依靠他勤劳、朴实的人格力量活着,活出了自身,他的骄傲与满足,胜过他所遭的不幸。


于潜移默化的成长中,我内化着父亲客体。或者说,我对哲学的热爱,源自我对父母的深爱。





所以我有理由觉得:哲学以及哲学思考,如我人格上的亲人。她既像母亲,又像父亲的存在,在漫漫人生旅途中,当迷茫与痛苦时,哲学所给予我的启迪,如同父母给我的感觉一样,都是无限宽厚的照应:允许我的怯懦(我小时候特别爱哭,如今依然有脆弱),包容我的任性,欣赏我的爱好......这些关照,永远是我人格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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