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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康:主体与欲望的变奏(赵一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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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1 19:44:4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赵一凡
  
  《从胡塞尔到德里达——西方文论讲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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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景》2005年第1期  文学评论-学园
  
    一九三三年,俄国流亡学者亚历山大·柯热夫,在巴黎高师设坛,讲授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一八三一,引起法国学界莫大好奇。此前,英俄等国久已形成黑格尔学派。忙着闹革命的法国人,居然晚了一百年,才姗姗结识黑格尔。
    柯热夫讲课之余,编写《黑格尔导读》。法国哲学家伊波利特,随之翻译出《精神现象学》。书中有关“主人与奴隶”的寓言,从此成为大有影响的经典文本。更有趣的是,科热夫讲座吸引了一代巴黎知识名流,如萨特、巴塔耶、梅洛-庞蒂、雷蒙·阿隆。一道旁听的,还有一位年轻心理大夫。黑格尔对他影响至深,以致他改造弗洛伊德学说,促成西洋主体哲学瓦解。此人大名鼎鼎,正是巴黎结构主义四个火枪手之一,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
    一九O一年,拉康生于巴黎一个信奉天主教的富裕之家。十八岁时,他放弃宗教信仰,考入巴黎医学院。一九三二年他完成博士论文,成为圣安娜医院的主治医生。自一九三三年起,这位志向远大的精神病大夫,一面行医治病,一面旁听柯热夫讲座达六年之久,并始终保留当年讲义。所以有专家指点道:理解拉康,须由此入手。(鲁迪奈斯克《法国精神分析史》,巴黎子夜出版社,一九八八年)
    
    黑格尔:英雄交响乐
    
    何谓主体?何谓主奴寓言?黑格尔又是如何设定西洋主体的?
    我们知道,西方人自古迷信理念,崇拜抽象。如此思辨传统,一经挣脱神的羁绊,便有笛卡尔的狂言:我思故我在。随后,康德堂而皇之,将人置于世界中心。费希特进而分离自我与非我,指定前者为认知主体,后者为征服对象。到了黑格尔这里,西方人灵魂出窍,膨胀为一股压倒上帝、纵横天下的绝对理念。
    面对法国大革命,老黑愣说他看见了世界精神。这精神扮作拿破仑的模样,以历史征服者的架势骑马巡城。在这西方文明曙光万丈的当口,老黑将其主体哲学阐发得如同英雄史诗。其中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让人止不住猜想:拿破仑远征军的炮火、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莫不都在替他一人伴奏?
    老黑相信:人本自由,自在自为,追求理想,心想事成。作为精神实体,这一自我意识,独立于肉体之外,却能自我认知、自我实现,亦是牵引历史进步的能动主体。问题是:这自我原本来自何处?它是如何在理性充盈下升腾入云的? 《精神现象学》中,老黑将它分作三阶段,从单一项、对立项、到全体项,逐步提升,直到成为资产阶级大一统主体。
    自我的产生早先,原始人以食色为天,往返于欲望与满足之间。老黑说:饥寒交迫之人,通过否定性经验,产生自我感觉(Selbstgefuhl)。没有欲望与匮乏,就谈不上自我意识。但痛苦难以持久,单纯欲望无法巩固个人独立意识。
    真正自我意识(Selbstbewusstsein)的产生,需要另一自我承认。老黑说:只有当个人欲望不再指向一种物质,而是针对同样心情的另一人时,他才能从双方交往中得到承认,获得自己是人、而非物的认识。
    主奴对立假设两个人相遇在森林,他们彼此学舌,会产生自我意识吗? 老黑说:没有差异个性,就得不到对方承认。谁承认谁呢? 于是爆发冲突。生死搏斗中,双方“通过冒险来证实自己存在”。结果其中一人甘愿屈服,所以他变成奴隶。另一人求胜心切,因此他成了主人。从此,人类便面对不平等社会关系,以及文化上的一应歧视压迫。
    何谓自我意识?老黑大发宏论道:此即一个自我与另一自我相对立、并统摄对方,而这对方在我看来,只是它自身而已。说白了,自我不能单独成立,而是一种社会关系产物。惟有两人面面相对,我与他成了对立统一体,这才有自我意识。老黑又说,对立促使自我意识“走到它自身之外”。它发现自己是 “另一个东西”, 亦即失去自我。同时它必须扬弃对方,以肯定自己。原因是,既然他能从对方身上看见自己,这说明对方“也没有真实的存在”。
    主体的破绽老黑的话尽管十分辩证,听上去却模棱两可。依此风格,他接着告诫我们,作为对立意识,主人拥有自为意识,奴隶只有依赖意识。主人胜利后,无偿占有奴隶的劳动。失败的奴隶,则被罚作苦役。在此,我们面临又一深刻逆变:主人放弃劳动,便不再是真正的人。奴隶沦为附庸,却能于暗中效仿主人,并通过劳动延缓欲望、实现自我,直到取代那个白痴主人。
    老黑承认,主奴分化乃意识之大不幸。出路何在? 哲学家无力改造社会,却可天马行空。他企望一种崭新自我,将出现在未来社会:其中人人自尊,个个平等,达到一种“我即我们”的大我境界。他相信,自我意识终将走出假象与黑暗,进入“理性普照全球的光天化日”。
    老黑的方案多有破绽。首先他忘记,世上除了欧洲人,还有一大堆千奇百怪的异族人。譬如中国的孔孟老庄,就远在其承认之外。其次,他所鼓吹的世界精神,不仅未能统一天下,反倒暴露出白痴主人之嫌。拿破仑兵败滑铁卢,令他痛感历史无情,理性狡黠。意思是说:理性促进自由,革命提倡解放。众说纷纭之下,就连拿破仑那样的盖世英雄,也难免惨遭瓦解,一朝覆灭。
    老黑身后的挑战进入二十世纪,西方文明果真发生了精神分裂:意识与无意识争斗,理性与非理性冲突,直到闹出世界大战,哲学也变作乱麻一团:老黑身后,出现两个与他作对的思想家:其一是尼采,其二是弗洛伊德。
    身为同胞,尼采处处与老黑过不去。老黑正经,他便疯癫。老黑颂扬理性,他偏鼓吹神话。老黑敬仰拿破仑,他却祭奠狄奥尼索斯,那个纵欲无度的希腊酒神。为了颠覆主奴寓言,他还痛斥西方理性虚伪,要以强者欲望替换之。
    另一个讲德语的奥地利学究弗洛伊德,性情刻板,心思古井,人称道德典范。他一生仰慕汉尼拔,总想统兵万千,进占罗马。可弗氏心中的罗马,并非老黑理性王国,而是人类无意识领域。其中既无英雄主体,亦少历史进步,倒是充满了谵妄想象、离奇病态,以及涌动不息的各式隐秘欲望。
    
    弗洛伊德:人头马嘶鸣
    
    黑格尔在《精神现象学》中论及的欲望,与尼采、弗氏所说的欲望,均为同一德文词Begier。只不过尼弗两人直言不讳,而老黑文绉绉的,喜欢使用一种略显酸腐的雅致拼写方式,Begierde。
    欲望之不同他们的欲望差异有二。其一,老黑的欲望,主要体现为一项“受人承认的欲望”。尼采嫌其平庸,恨其懦弱,就鼓吹一种强悍意志、超越精神。这股强者之欲,因其高贵而疯狂,出于桀骜而反叛。为了与众不同,它甘愿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请留意:从普罗米修斯、浮士德、直到马丁·路德、哥白尼、爱因斯坦,它一直是推动西方思想持续突破的动力。
    其二,出于对人类精神命运的关切,老黑格外看重西方人的自我意识,强调其健康发展与正确导向。在此前提下,他的欲望便是一股引领文明进步的动力。到了弗氏手中,那意识摇身一变,竟成为骚动不止的Id。其中不但有求知、求美、求民主的念头,还包括了纵欲、乱伦、攻击、占有等污七八糟的冲动。
    何谓欲望?中国古人云:人之食色天性。据此,老黑将西洋人种种见不得人的欲望,全都提拔到理想高度,未免儿戏。同时,他对意识之下的身体欲望,严重缺乏思想准备。他的乐观兮兮,反衬出弗氏的谨慎多虑。后者秉烛夜行,穿越黑暗与骚乱,相继揭示出理性与非理性的共存,意识与无意识的交错。
    弗氏三段式关于自我,弗氏有一著名三段式,即本我、自我、超我。简单说,人的心理好比一台内燃机,它共分三层。最底层的本我(Id),属于无意识,它蕴含人的动物本能,以及被弗氏视为性欲望的力比多(Libido)。
    弗氏原以为,人的性本能与自我本能,均鼓励生命。一次大战的恐怖现实,令他察觉人性中另有一股毁灭本能。于是他提出一项二元冲突模式。其中,爱若斯(Eros)代表生存本能,发出博爱与建设能量。而代表死亡本能的刹纳托斯(Thanatos),则激发人的毁灭冲动,诸如破坏、仇恨、自戗。
    
  
  
    弗氏说,人的本我遵循快乐原则,即追求欲望满足。生活中的人,却处处受到社会制约。快乐之余,人要考虑为此付出的痛苦代价,此即现实原则。快乐与现实的妥协,造就了自我(Ego)。或者说,人是在限制欲望中形成自我的。弗氏的超我(Superego),是一种集体道德原则,它惩恶扬善,指导个人行为。
    弗氏有关人类心理的解释,虽比黑格尔高明,但仍不具备科学品质。主要原因是:他一面强调“科学的行为解释”,一面坚持力比多虚构,这便造成方法论与认识论的尖锐矛盾。譬如,他将婴儿性欲的萌发,描述为一条从口唇、肛门、直到生殖器的快感迁移 —— 此说简直如同咒语。
    人头马与英雄老黑吹嘘理性、美化主体,招人抱怨。弗氏研究人类心理有功,可他强调人欲,凸现身体,倾向于生物学简化,即人等于动物。从老黑到弗氏这一急转弯,迫使西洋主体大跌身价:几乎一夜之间,它从神沦落为兽,或半人半兽的人头马 —— 这个玩笑岂非开得太大?
    且容我掉一回书袋。所谓人头马(Centaur),乃一种半人半马的怪兽。其怪异形象,被人类学家视为图腾崇拜的例证。希腊神话中,有一国王伊克西翁。他色胆包天,勾引天后赫拉。宙斯获悉后大怒,便令云朵女神当替身,与之交媾,生下马人。那国王则被罚下地狱,绑在火轮上,永不停息地转动。
    马人长大后,成了酒神的仆从,大森林的精怪。他们野蛮好色,嗜酒如命,多次与希腊第一英雄赫拉克勒斯交战,屡战屡败。其中一个狡诈马人涅索斯,在背负英雄妻子过河时,犯下性骚扰,被英雄一箭夺命。死前他让美人用毒血编织紧身衣,哄丈夫穿上,可保他永不花心。结果英雄中毒发疯而死。由此可见,马人与英雄天生有仇。老黑与弗氏矛盾,估计也是上古恩怨的遗传。
    柯热夫反思欲望一九三八年德军入侵奥地利。坦克轧轧、炮声隆隆中,欧洲人天昏地暗,颤栗不已。这番末日景象,以及随之而来的奥斯维辛惨剧,能让拿破仑哭泣,亦可羞杀黑格尔。这一年,弗洛伊德高龄八十二岁。因其犹太血统,老人全家被囚。他只身逃亡英国,不久便客死伦敦。
    同在这一年,柯热夫讲座也冉冉进入尾声。听课的各路英才,面对纷纭乱世,重温圣贤之书。老黑的寓言,此刻也愈发摇撼人心。三十年后,史学家回顾这一讲座,纷纷称颂它是英才培训班或思想熔炉。其中经由柯热夫阐发的黑格尔命题,诸如欲望、他者、历史等,日后都成为后结构思想的生发点。
    我们已知:黑格尔一再肯定自我意识的光明前景。同时他也不避讳矛盾,屡屡暗示这意识乃一虚假幻象:它缺乏独立性,仅仅是自我在他人身上的投射。这就为后人翻案留下口实,进而推断:自我等于误认,等于欧洲中心论,等于意识形态蒙骗。且看柯热夫如何翻译老黑:
    老黑的自我意识,最初出自本能。例如人为满足食欲,需要吃掉食物,此即老黑所说的否定。科氏发现:一个人的知识欲望或精神追求,却不能依靠这一否定来实现。杀死对手,无法让你成人。你必须学会一种辩证否定,或曰心灵的征服,即留下其性命,摧毁其自主性。所以科氏称:一个人的人性,只有在他向往做人,即指向另一个人的欲望,并甘冒生命危险时,才会显露出来。
    老黑将自我意识展示为一种螺旋上升的辩证过程。柯氏却摒弃理想、强调反思。经他折冲的自我,从此落入一种欲望缠绕的人际游戏:既然每一人都渴望他人认可,那么自我意识也就成了欲望他者的欲望 (d6sirer le d6sir de l’autre)。柯氏说:“分析到最后,欲望另一个人的欲望,就是欲望我所是、或我所代表的那种价值,能成为他人所欲望的价值。换言之,所有人性的、人类起源与发展的欲望,最终都是一种争取承认的欲望。”
    不难想象,一个寄人篱下的糟老头儿,怀满腹辛酸,就一杯老酒,狠狠咀嚼黑格尔,其味自然大不同。而他反思的恶毒、吊诡的精彩,尽在于一个残酷悖论:既然人人追求承认,那么当我将他人的欲望,视为自己做人的理想时,身为认知主体的我,岂不会迷失在认知对象中?这一法文版的欲望辩证法,像咒语一般迷住了拉康,继而蛊惑了巴塔耶、福柯、德勒兹,乃至整个战后法国思想。
    
    拉康:以主体之琴,弹身体之音
    
    上述要旨,从两方面警示拉康:第一,自我意识虚幻多变,可悲又可笑,因为它始终受到无意识的干扰。第二,欲望至关重要,人类历史几乎就是一部欲望史。无意识与欲望,就此成为拉康心理分析的突破口。
    这一时期的拉康,兴趣盎然、朋友驳杂。他与法国艺术大腕布勒东称兄道弟,在其主办的超现实杂志《米诺托》上大出风头。他与西班牙画家达利情投意合,一起讨论心理学案例。他一度介入毕加索的私生活,替他治疗天才病。此外,他在柯热夫讲座上结识一位同好,此即法国“欲望专家”乔治·巴塔耶。一九三九年,拉康与巴塔耶前妻西尔薇娅同居。一九五三年,他俩正式结婚。
    妄想狂分析上世纪三十年代,拉康几乎天天面对妄想狂病人。其中著名者有马塞尔、艾美、帕潘姐妹等。这些疯癫女子,自称是圣女贞德、或圣母玛丽亚。为了拯救世界,她们竞相攻击无辜,爆出骇人命案,令巴黎人惊悚莫名。身为大夫,拉康倾听病人谵语,审读狂人日记,进而确认“临床研究中,无意识是第一位的”。
    传统精神病学迷信器质论。就是说,医生把疯病看作是坏脾气、坏行为导致的病变。拉康不信此说。他更看重病人与他人的心理冲突。这方面弗氏给了他重要提示。关于自恋式迫害狂,弗氏一针见血,指其为“某人希望自己成为另一人”。借助这一概念,拉康分析道:艾美总爱猜忌女作家或女明星,她们恰好是她无法跻身其间的理想女人。“艾美在其受害者身上,攻击她自己外化的理想,就像痴情者攻击她爱恨交织的惟一情人”。
    自我与镜像一九三六年拉康去捷克参加国际精神分析大会。他在会上宣读一份有关镜像阶段(Le stade du miroir)的论文。没等念完稿子,就被主席打断。受此屈辱,拉康一辈子反感制度、痛恨权威。为了肯定自我,他后来屡屡挑战正统、另立山头,直至成为法国心理学界说一不二的革命领袖。
    两年后,受儿童心理学家亨利·瓦隆推荐,拉康写出《个体形成中的家庭情结》,开始他的镜像与俄狄浦斯情结分析。一九四九年,他在苏黎世国际精神分析大会上,重申镜像概念如下:婴儿吃饱睡足后,仍旧不满足。这一层欲望,便是“需求得到满足后,依然匮乏的东西”。换言之,与猩猩不同,婴儿自有一种人类认同欲。它最先认出母亲,继而牙牙学语。六个月后,它从镜中看到自己,欣喜莫名。此时它会依据大人形象,想象它今后的模样。
    拉康说:镜子揭示人与世界既统一又分离的辩证关系。一方面,镜子诱发自我意识,并通过自恋与认同,开创主体统一感。而精神病患者,由于转型失败,只能停留在主体破碎状态。另一方面,拉康从婴儿入手,确认自我意识为一种误认(m6connaissance)。换言之,这自我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实的。
    拉康解释道:那婴儿在镜中看见的形象,起初是个令它急于触摸的他人。继而,冰冷的玻璃让它发现,这形象并非人的身体,而是一件无生命的外物。最终,由于镜像的统一能动,它开始意识到,那幻像就是它自己。何谓镜像?拉康冷酷指出:“对于受空间确认诱惑的主体来说,它策动了从身体的残缺形象,到我们称之为整体性的种种矫枉式狂想。”
    俄狄浦斯情结博士论文中,拉康曾披露他的人格科学设想。所谓人格,实由家庭、自我、社会三方合力造成。为此他援引发生学,描述镜像阶段。黑格尔促使他将人格视为一种阶段式发展。在此过程中,儿童精神障碍,便成为他的分析焦点,此即弗氏喋喋不休的俄狄浦斯情结(Oedipus Complex)。
    
  
  
    希腊神话中,第比斯国王得到神谕,说他的儿子将会杀父。所以儿子一出生,国王就缚其踝骨,将他遗弃。弃婴被人收养,取名俄狄浦斯,即肿脚小子。十八年后,这小子得到神谕,说他要弑父娶母。为了避祸,他离家出走,却在途中与生父遭遇,失手杀了他。此后他为第比斯王国立下大功,被拥戴为新王,迎娶王后,并生下四个儿女。真相大白后,他刺瞎自己的双眼,流浪至死。
    在《梦的解析》中,弗氏援引《俄狄浦斯王》与《哈姆雷特》,揭示人类道德与艺术起源。此后,他又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与前两部经典联系起来,指其分享同一古老主题,即恋母情结。在他看来,男孩第一轮性冲动的对象就是母亲。因此,克服对父亲的嫉恨,转而认同他,这对男孩非常要紧。度过难关者健康。反之,则会留下精神创伤。
    弗氏此说一再遭人质疑。拉康却视之如宝,并对它改造如下:自我意识须迈过两道门槛,镜像阶段与俄狄浦斯阶段。婴儿八个月后,不再迷恋镜像,转而尝试与他人交往。这意味它进入第二次认同。从此时到十六岁,它要学会区分自己与外界的关系,并与父母融洽相处,以期从中获得它的主体性。拉康说,“在与他人认同过程的辩证关系中,我才得以客观化。”
    他进而剖析这一过程:(1)母婴一体。婴儿在想象中将自己与母亲认同,处于情感交融中;(2)父母子三角。父亲介入,强使儿童与母亲分离,同时感受到父亲压迫。这一象征层面的父亲之名(Nom de P8re),代表家庭、学校与社会制度,即象征法律和权威。(3)父子认同。惟有儿童抑制恋母,接受父亲权威,方可成为正常人。而俄狄浦斯情结消退,标志一个青年的独立自主。
    有人称:拉康凭借欲望,穿越老黑与弗氏间的思想壁障。他此后的成就,不仅拜托那两位精神上的父亲,而且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对二老的机敏利用。依我陋见,这一阶段的拉康,热衷于镜中幻象,又迷恋母子情深。他那番挠首弄姿、欲罢不能的模样,令人联想苏州评弹场中的旖旎风光。只见他手持主体琵琶,弹唱欲望之音。套上几句苏白,那歌词大意便是:
    奴家在伊身上,头一遭见着自家脸蛋。这段美好姻缘,原本以我为鉴。然而客官哪,你万万不可错判:伊是奴家甜心,我那不可忽缺的一半。纵有如花容颜,青春无限,我活着的每一刻,只为搏取伊的青睐。
    请注意:弹唱中的拉康,偷偷引进他者旋律,私自插入差异变奏,使之强化到一种危及自我、湮灭主体的地步。那歌词于是悄然翻转成:君不见伊暗藏于我心中,控制我伲身躯,时时揭露差异,处处威胁统一,直让我心烦意乱,魂飞魄散,不知我到底算是啥个事体。
    
     S/s: 主体安魂曲
    
    战后拉康一面推进研究,一面应对危机。这危机来自国际心理分析协会,以及美国自我心理学(Ego Psychology)。该学派领袖之一,竟是拉康老师鲁道夫·洛文斯坦。他在战时流亡美国,在纽约建立一个自命正统的学术团体。其理论基础,来自弗氏妹妹安娜·弗洛伊德的《自我及保护机制》。
    精神分析危机关于弗氏及其学说,法兰克福学派旅美学者埃里希·弗洛姆评论道:作为理性最后代表,弗氏目睹了“西方世界自巫术审判以来,最强大的非理性力量如何战胜了理性”。弗氏贡献,在于他发现了无意识。二次大战证明了理性荒谬,弗氏理论却“给予理性主义一记致命的打击”。
    然而,战后精神分析发生了蜕变。在美国,精神分析学家对无意识盲然无知,又极端漠视社会压抑。以弗洛姆之见,此时的精神分析,已沦为一种宗教代用品。其主要功能,“是抚慰那些深受恐吓、孤立无援的中产阶级”。它的全部目的,“是确保个人遵守社会规范,恢复秩序与常态”。
    弗洛姆认为:精神分析学家必须超越时代。而为了研究个体无意识,他更需要“以批判他那个社会为前提”。无须弗洛姆提示,拉康接过弗洛伊德的使命,并认识到他所面临的危险:第一,放弃无意识,就等于放弃分析对象;第二,精神分析学也会因此丧失合法性,进而被主流学派所吞并。
    拉康的使命一九五三年六月,拉康当选巴黎精神分析学会会长,旋即又与他的顶头上司国际心理分析学会(SPP)决裂,创建法国精神分析学会(SFP)。他在新建学会上的发言,题为《象征界、想象界与现实界的作用》。这篇论文,首次表述了他的ISR理论。同年九月,拉康赴罗马精神分析大会,发表论文《精神分析学中言语和语言的功能与范围》,史称《罗马报告》。这两篇论文,包含两大任务:其一是痛击主流学派,其二是登高一呼,重申弗氏罗马之梦:就是要像汉尼拔那样,率领千军万马,攻占无意识王国。
    同年,拉康在巴黎创办一个研究班。在这个持续三十年的讲座上,他带领一批批学生重读弗氏著作,完成讲稿五十余篇,并提出口号曰:重返弗洛伊德。说实话,他是另选捷径,折返弗氏老宅,并对它大加翻修。据史家调查,拉康一九五三年经由列维-斯特劳斯知悉索绪尔,又通过阅读《基本语言学教程》,获得一套工作语汇。此时雅各布森也在巴黎,就住在西尔薇娅的公寓里。拉康定期与老雅会面,展开热烈讨论。他发誓要让世人明白:精神分析学家绝非巫医,而是像老列老雅那样的科学人(homme de science)。
    不妨说,拉康是靠着索绪尔,才得以“全副武装地占领了语言科学要塞”,继而提出两项著名概念:(1)无意识具有类似语言的结构;(2)无意识是他者的话语。由于这两项概念晦涩难懂,我在讲解前,还须稍做两段铺垫。
    何谓无意识无意识即人类心理的黑暗力量,西方自古不乏研究。拉康一九六八年经由列维-斯特劳斯知悉索绪尔,又通过阅读《基本语言学教程》,获得一套工作语汇。此时雅各布森也在巴黎,就住在西尔薇娅的公寓里。拉康定期与老雅会面,展开热烈讨论。他发誓要让世人明白:精神分析学家绝非巫医,而是像老列老雅那样的科学人(homme de science)年哈特曼《无意识哲学》出版,标志这一概念成立。但麻烦在于:(1)人们不知无意识(Unconscious)要不要加定冠词。加上,它就成了名词实体、或笛卡尔所谓的可知。(2)假如它不可知,我们怎样判定它就是无意识呢?
    从《梦的解析》开始,弗氏尝试描述无意识特征如下:它是一种先于语言的本能冲动;它混乱矛盾,不可理喻;它无视外界现实,只想实现快乐;它不具备时间性,却能借助移置与凝聚,自由流转,等等。与无意识相比,弗氏发现,人类自身能够感知的意识活动,仅仅是冰山一角。而那湮没于水下的庞大无意识,则被他形象地唤作潜意识(Subconscious)。为了标出一条可知界限,他将其中无法科学检验的部分,称为无意识(Ucs)。又将意识尚可抵达的部分,定名为前意识(Pcs)。所谓前意识,并非意识(Cs),但它有望进入意识系统。
    在弗氏眼中,人的精神生活多半是无意识的:它记录人的纷乱想象与荒唐念头。这些欲望,只能在梦境中获得缓解,或经由笔误、失言、玩笑加以散发。艺术创作与科学研究,被他认为是理想的升华。至于那些无法排遣郁闷的病人,则须通过谈话疗法,向医生袒露心中隐秘,以便发现病因。
    欲望符号化与弗氏不同,黑格尔承认欲望,可他厌恶黑暗,总想通过理性认知,构建一个光明世界。在他看来,人的生命欠缺,来自知识匮乏。柯热夫反思欲望,并据此诘问道:人类一味求知,就能了解自我和生命的一切意义吗?拉康则发现:经历二战的现代人,其欲望已从疯狂求知,转向海德格尔所谓“存在意义的缺失”。就是说,对知识的强求,导致人自身被遗忘。老黑的理性,因而被他斥为一种“疯狂的普遍格式”。” 说穿了,拉康解读欲望的目的,是要将精神分析学,打造成一门欲望语义学。要点如下:
    
  
  
    (1)强调个人欲望“为他者所决定”的悲剧性。拉康推崇黑格尔辩证法,认为它道出自我意识的真相:即自我依赖他人认可。将此依赖性推至极端,他便可以说:自我是他者的产物。如何证明呢?拉康称,欲望是主体与他者关系的首要特征,此即对“他者欲望之欲望”。其中包括三层意思。首先,一个人必须得到他人的认可,否则他便不是人。其次,一个人的欲望目标,也是他人所向往的目标。最后,人总是根据别人的欲望,来产生自己的欲望。此说虽然精细,仍未获得一个牢靠的科学立足点。
    (2)欲望主体,即说话主体。黑格尔说:欲望在于被他人认可。拉康补充道:欲望依附言辞。讨论镜像时,拉康称婴儿持续涌出、又不断被延搁的欲望,从此在他人话语环境中,受到梳理与限定。换言之,它的牙牙学语,标志欲望符号化的起步,直到它能说会道,变成一个欲望主体与说话主体。拉康讪笑说:这小子一步步走入陷阱,却愈发相信他拥有自我!不可否认,每个人都通过语言述说欲望。拉康却很深刻地叹息道:我们都有欲望,但谁也不能从他人那里获得满足。一个人说“我爱你”,等于说“你不能满足我”。
    无意识作为一种语言结构列维-斯特劳斯说过:结构,是人脑针对自然进行模拟的一种图式。意义,则是无意义因素组合的结果。考虑到符号的二元对立,拉康首先突出意识与无意识的分裂,并将弗氏的个人无意识,拓展为无所不包的文化无意识。请留意:与荣格的集体无意识不同,拉康的无意识,凸现语言结构的重要性,及其对个人意识的约束。据此,他将文化无意识看作另一种语言结构,坚称无意识第一,意识第二。用他自己的术语说,即象征界大于想象界。
    拉康说:“言语始终是主体间的契约”。也就是说,自我依赖一个与他人共享的社会前题,此即构成象征界的语言关系。说白了,语言如同一张大网,它既是社会交往基础,又构成文化象征体系。换个角度想,无意识既是欲望,又是中介:它将语言文化对于个人的影响,转化为一种内在之物。通过无意识转化,语言就成了暗中支配主体的结构,而人则变成说话的机器。
    其次,拉康称语言先于无意识。一个人生下来,原本无所谓意识、无意识,它只有欲望。而构成象征界的语言,却是积淀而成的压抑机制。这语言对于个人欲望加以规训、打压,造就了有意识的正常人、意识错乱的疯子。在此含义上,无意识类似于语言结构:它“以一个周密网络包围了人的一生,在那些生养他的人来到世上之前,象征符号已然结成一体。它们给他带来星座的禀赋、仙女的礼物、命运的蓝图。它们制定法则让他遵循,直至他尚未抵达的将来。在他死后,依照象征体系,他的终结将在最后审判中获得意义。”
    无意识是他者话语弗氏发现,无意识荒诞如梦,却有一条意义链,散落在破碎词语中。精神治疗中,患者胡说八道,言不成句,医生却能找出凝结与空白,将其还原成连贯叙述。根据他与疯子相处的丰富经验,拉康得出惊人见解:人是无意识的主体,无意识又是他者话语。此话怎讲?
    我们知道,索绪尔四大原理之一,便是所指(Signified)一能指(Signifer)。他认为符号所联结的,并非事物与名称,而是概念与字词。其间联系是任意的,也是强制的。老索看重所指,说明他概念至上。他强调二者依存关系,说明他笃信整体论。拉康将老索公式颠倒过来,得出一个S/s公式,即能指大于所指,这说明拉康并非结构主义门徒,而是一个拆解成性的后结构派。
    拉康将能指(S)置于所指(s)之上,是为了突出能指。此时他口中的能指,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字词(包括它的音响与字形),而是不断涌动的欲望。根据黑格尔,主体所欲望的,正是它所缺乏的东西。而欲望的无法满足,恰是欲望赖以持久的原因。拉康在此精明如鬼地指出:欲望源自匮乏,可从结构语言学角度看,这一匮乏,恰好对应符号所指的不在场。
    据此,拉康在《字符在无意识中的动因》文中,毫不留情地将所指打入冷宫,并让它屈从于符指链的连续运动。至于那条斜线,据他说是代表了阻断、压抑、断裂。上述篡改一旦得手,拉康便能在索绪尔公式中,正式引入精神分析的压抑概念。他扬言:压抑造成意义的不确定,进而产生滑动的能指、飘浮的所指。对不起,这里我还得再做几句解释。
    众所周知,弗氏研究无意识,发现两项心理机制:移置与凝聚。雅各布森分析言语构成,也归纳出两类组合方式:隐喻与换喻。拉康合并两人见解,悍然断定:凝聚即隐喻,移置即换喻。这样一来,他的能指决定论,便多了一条科学根据:由于想象界与象征界的分裂,也由于欲望不停冲撞,个人无意识得以在语言和欲望的脱节处显露出来。而欲望的意义,就在于能指滑动。
    至此,拉康已写成他的主体安魂曲:无意识既是另一种语言,也是一个能指序列。在此体系中,能指相互指涉参照,并依据隐喻换喻方式,迫使意义永远处于替换与延异过程中。所以,“哲学上的我思(cogito)处于这座海市蜃楼的核心位置,它让现代人信誓旦旦地肯定他就是自己,尽管他对自己是谁,内心常常充满狐疑。我思我不在,我在我不思。”
    
    不祥之人,可闻天籁乎?
    
    在《拉康与中国思想》文中,中国学者程抱一披露:拉康自一九五O年代起,就醉心中国文化。他请程先生陪伴他读圣贤书,由《道德经》而《孟子》,从关关睢鸠到礼义廉耻,俨然又是一个老海晚年故事的翻版。拉康从中领悟到了什么?我们无法参详。但我讲到这里,忍不住想发表一点比较意见。
    庄子:不祥之人所谓自我与主体,都是很西洋的说法。中国人耳濡目染一百年,至今若即若离。比起法国佬对黑格尔的不敬,可谓小巫见大巫了。也难怪:中国当下读书人,终归是五千年绵延下来的天人合一之族,早已习惯了克己复礼的儒家人格,少不得还会仰慕那种“吾丧我、闻天籁”的道家境界。
    与西洋人凸显自我的欲望相反,中国儒家一向强调修养集体人格。孔子以孝悌为人之本,又依君臣父子秩序,严格规定个人角色、伦理规范。孟子所谓君子三乐,不含任何私心娱悦,全是应尽道德义务。荀子曰:道礼义者为君子。违者,便是小人或禽兽了。老庄宣扬天道无情、人如尘埃,更是无我到了极点。
    老子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意思是说:人类文化刺激欲望,徒乱人性,不如去掉干净。庄子视人欲为祸患之源,辛辣嘲讽人类自以为是的毛病。他老人家把天地造化,比作铁匠铸金,进而假设道:倘如有一块矿石,突然从炉中蹦出,大喊:我要做宝剑!那么此石必定是一邪物。“今一犯人形,而曰人耳! 人耳,夫造化者必以为不祥之人”。
    庄子所谓不祥之人,自启蒙运动起,便耸立西方,傲视天下,自吹是万物灵长。以中国圣哲之见,此物岂非天地间的一大祸害?持此古老铜镜,反观西洋主体之弊,我们便不难理解拉康。君若不信,且看我的评语:
    拉康:ISR理论拉康自一九五三年开始建立他的ISR理论。所谓ISR,即想象界、象征界、现实界的法文缩写。我们已知,黑格尔主奴寓言,强调自我意识从单一、对立、到全体的理性化过程。弗氏则将人类心理,概括为一个本我、自我、超我三段式。拉康三界说,却是对他俩矫枉过正的结果。
    于拉康而言,处于底层的现实界,等于本我,或康德的物自体。作为一种原始混沌,主体无法感知它,它也不能被言说。一旦言说,便已进入想象界或象征界。注意:面对乱力神怪,孔夫子通常出示“子不语”黄牌,以示自己知识有限,不敢妄言。鬼神不敬的拉康,居然于此处学会了缄默,难得之至!
    中间为想象界,即个人主观领域。针对这一敏感层面,中国圣贤讲究教化人性,训饬人心,惟恐小人难养,人欲横流。与之呼应,拉康说想象界即自我虚幻意识,它能在治疗中揭示出来。作为一个过程,它从镜像阶段起,就开始融入象征界,并与之纠结互动。他又称:自我的特征是误认。这一误认反映人类心智局限。这局限不会因人成熟而消失。相反,它是自我命中的缺憾。
    
  
  
    象征界处于上层。那是一个支配个体活动的超然秩序。我们知道,列维-斯特劳斯曾用象征秩序,指涉具有内聚力的社会契约。拉康则认为: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想象功能,以及因此形成的文化。与弗氏的超我不同,他的象征界不实行强制压抑,而是一种类似纸板的东西,上面写满了自我赖以形成的内容。拉康说,象征界既是无意识语言结构,也是父亲之名,或他者语言。
    西方心理学向来关注个人。拉康反其道行之,偏要寻求一种能够约束自我意识的宏观机制。这种先于、大于、并决定个人思维与行为的深层结构,并非中国古人所说的礼或天道——它被拉康解释为某种抽象的大他者(le Grand autre)。此说虽然含混,毕竟史无前例地靠拢了东方智慧。
    结构主义革命中心人物一九八七年,美国学者彼得·丢斯发表《瓦解的逻辑》,为结构主义革命盖棺论定。他发现:拉康承前启后,堪称这场革命的中心人物。就是说,他以结构心理学之刀,解剖人文主体,造成一发动全身的震撼效果。在他身后,相继出现德里达的反逻各斯中心、巴特的作者之死、福柯的人的消亡、德鲁兹的反俄狄浦斯。这一系列解构理论,猛烈推动西方学术改造,重新划定知识疆界。而拉康的功过得失,当属其中的关键。
    众所周知,作为那场学术革命的急先锋,列维-斯特劳斯最先攻入无意识王国——他在《亲属关系的基本结构》中,成功揭示图腾与禁忌的潜在结构。拉康紧随其后,纵马挥刀,一路杀向其中最宏伟坚固的西洋主体要塞。他的重大突破,不但延续列氏在人类学战场的胜利,而且为后续部队撕开裂口、架起桥梁,激励他们分头厮杀,向纵深挺进,席卷人文各学科。
    有专家称,对于西方文化中备受压抑的被禁知识(savoir proscrit),列氏与拉康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俩又启发结构派,大举发掘西方文化深层结构。这些个结构,对列氏是图腾,对拉康是象征界。对于巴特,它成了欢乐嬉闹的互文本。其他的人说法各异:德里达,书写。阿尔都塞,意萨司。福柯,话语系统,德勒兹,欲望机器。
    对此光明前景,拉康有何反应?雄心勃勃的他,于一九六四年创建巴黎弗洛伊德学院。他的研究班也从圣安娜医院迁到索邦。一九六八年五月风暴后,索邦被迫向激进派做出让步。这年秋天,巴黎东郊的樊尚森林中,挂牌成立了一所反索邦的试验大学。它的目标是打破传统学科建制,实行跨学科研究。
    作为结构主义胜利的“符号化结果”,青翠满目的樊尚校园,一度充满想象与希望。巴特和德里达参加了筹建领导小组。托多洛夫、热奈特受聘于语言系。福柯负责组织一个全新的哲学系。他忙忙叨叨,喜不自禁,一面恳求德勒兹加盟,一面想着要为樊尚招募一个结构主义心理学团队。
    一九六九年六月,拉康受命在巴黎第八大学创立精神分析系。这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拉康在研讨班上提出四大话语说:即主人话语、歇斯底里话语、大学话语、精神分析话语。据他解释说,大学话语与前两种话语相去无多。惟有精神分析话语,“可能会发现某些真理”。
    一九八一年九月九日,拉康终因年老多病、学派纷争,患上失语症,默默死去。这位八旬老人的遗言是:“我很固执,但我要消失了。”拉康最终是否得闻天籁?我不敢说。可他留下的话题,却在他身后大有发展,突出者有福柯的《性史》,德勒兹的《反俄狄浦斯》,以及西方学界纷纷传说的身体政治学、欲望经济学。
    关于这一段,各位稍安毋躁,请等着看我的《后结构传奇》之七,《福柯与德勒兹:重新讲述身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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